水龍頭偶爾有水滴落，發出的“嘀嗒”的聲音，周雪俐起初還會被嚇一跳，但多來兩次後發現好像是水龍頭的聲音，又懶得起來擰緊，便也沒了反應，泡在水裏昏昏欲睡。

“滴嗒……”

“滴嗒……”

“嗒……”

“嗒……”

水聲還在繼續，那聲音很有規律，就在洗手臺的位置，起初周雪俐沒太在意，一直趴在旁邊動也不動，直到那聲音逐漸變大、變近，她才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勁，猛地從浴缸裏站起來，“嘩啦”帶起一大片水聲。

帶起來的水潑到地上，周雪俐驚恐地四處看了看，沒發現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一口氣才松了一半，目光落到地上的腳印時表情直接凝固了。

這是她剛剛進來的時候留下的，還是……

這個念頭在腦海中浮現，周雪俐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重新坐回浴缸裏，但沒敢再靠著，而是認認真真洗起澡。

無論剛剛是錯覺還是真的有什麽怪事發生，她都不敢再呆在浴室太久了，飛速洗完後便浴缸裏出來，浴巾隨意一裹，便拿起衣服準備回房再換。

但手轉動門把時她才意識到——那個腳印大概率不是她自己留下的。

被鎖住的門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響，像在不斷提醒周雪俐，打不開。

打不開。

正當周雪俐準備喊的時候，一只手忽然從後面掐上了她的脖子，力道極大，帶著刺骨的寒意，將她重重地按到門上，瞬間就封住了她的叫喊。

“巫……”

“巫雪……巫雪梅……”

“小……雪……”

身後傳來陰惻惻的聲音，聽起來是在笑，但周雪俐能感覺到巫雪梅滲人的殺意，她有種預感，如果她不做點什麽，她這次真的會死在這裏。

大約是預感太過強烈，周雪俐心裏忽然燃起一股對死亡的恐懼的，身體掙紮著，腦子還在努力回想大學那會常齊靈跟她說過的東西，比如碰上這種事要怎麽做之類的。

但事情實在太多，她一時半會也沒想出來一點什麽，就記得常齊靈讓她不要慫。

牙縫裏擠出幾句臟話，大約也算給著急壯了膽，周雪俐撐著力氣掰開卡在脖子上的手，一口氣嗆進脖子肺裏後立刻尖叫了一聲：“韓以飛救……”

她話說到一半就被打斷，但韓以飛在屋外已經聽見，在外面拍了幾下門，見周雪俐沒有回應，便喊道：“小雪，你離門遠一點！”

聽他這話，周雪俐心裏浮出不詳的預感，但喉嚨發不出聲音，連阻止都沒辦法。

韓以飛直接擡腿，用力踹開了門。

門板重重砸上周雪俐的腦袋，雖然身後的巫雪梅因此松了手，但周雪俐基本也暈了七八成了。

“韓以飛……！！”周雪俐摔在地上牙都要咬碎了，“你沒別的法子了嗎？”

看到裏頭的情況，韓以飛也傻眼了：“抱、抱歉……我不知道你在門邊……”

周雪俐忽然有點懷疑常齊靈說有韓以飛看著不會出事這話是不是在逗他了。

巫雪梅倒是沒被嚇住，但也是楞了一下，很快就反應過來，理也不理韓以飛，沖過去再一次掐住周雪俐的脖子。

但是這次有韓以飛在，她的手剛碰到周雪俐沒幾秒，就被韓以飛抓住了。

許是像常齊靈說的一樣，鏡子中出來的巫雪梅並不強，也許是別的什麽原因，韓以飛一上手，很快就把巫雪梅的手掰開了。

對著巫雪梅，韓以飛倒也不客氣，拖著她往後退了半米，讓她遠離周雪俐後，又一施力，直接重重地把她往墻上摔。

這對巫雪梅並沒有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卻給了她足夠的威懾，巫雪梅摔到地上後，依舊死死地盯著周雪俐，只是礙於中間站著個韓以飛所以不敢靠近，但周雪俐知道，只要一有機會，她一定會撲上來的。

“小雪。”韓以飛往旁邊站了半步，擋住了巫雪梅的視線，“把鏡子打碎。”

“啊？”周雪俐楞了一下，想明白韓以飛的意思後立刻應了一聲，本來想拿點什麽東西直接砸的，但細想之後擔心玻璃碎片割傷，最後還是沒幹出這種事來，而是小心翼翼地過去拆鏡子。

鏡子只是掛在墻上，她輕輕一托便起來了，巫雪梅見狀有點著急，朝著周雪俐的方向往前沖了兩次都被韓以飛攔了下來，甚至還被逼到了角落裏，將本就不算特別大的浴室空間“讓”了一些給周雪俐。

周雪俐把鏡子放到地上，拉過原本用來蓋住它的毛巾再一次蓋上去，這才拿了一瓶沐浴露，重重地往上面砸。

因為被毛巾蓋著，碎沒碎周雪俐也不清楚，只能多砸了幾下，砸到她想起來自己的沐浴露還是新買的時候才停手，擡起眼去看巫雪梅。

巫雪梅此時的身影已經淡了許多，周雪俐知道鏡子是碎了，松了口氣。

韓以飛見狀也沒再理她，轉身去扶周雪俐，“先出去吧，我把碎片……”

“不用。”巫雪梅抽回手，依舊蹲在地上，另一只手裹在身上的毛巾，有點不好意思，“你先出去吧，我……我再洗一下……”

韓以飛這才意識狀況，紅著臉轉過頭去不看她，說：“那你門別鎖，我就在外面，有事就……就叫我……”

周雪俐小聲應了一聲，等韓以飛離開浴室後才起身走到門邊探頭出去看了一下，見他就站在離門約摸一兩米的墻邊，這才松了口氣，退回浴室，重新帶上門。只是這回別說鎖，她甚至沒敢關，只是虛虛掩著。

她也沒立刻洗澡，而是蹲下來把方才的鏡子碎片清理幹凈，末了又看了一眼方才巫雪梅消失的地方，確定真的沒什麽事了才敢走過去。

她這回只是簡單地沖了一下身體就出去了，韓以飛還站在原地，跟被罰了似的，看得周雪俐忍不住笑：“好了，別站著了，一會我帶你出去。”

“不了，太晚了。”韓以飛道，“你先睡會吧，不用管我。”

“你白天……”

“明晚也行。”

周雪俐本來想拒絕他，但是一張嘴就打了個哈欠，瞬間沒了立場，只好幹咳一聲，說：“那我睡會。”

韓以飛點頭，周雪俐這才回房間，翻出吹風機來，本來想坐到鏡子前去，但剛才在浴室發生的事她還記著，幹脆拿著往客廳去了。

吹風筒“呼呼”的聲音在周雪俐耳邊響起，她隨便點了個視頻後直接把手機放到支架上，開始吹頭發。

她平時自己生活習慣了，一時沒適應家裏多出來個人，等頭發都半幹了才想起韓以飛來，轉回頭去發現他正拘謹地站在一邊，頓時也不知應該說是尷尬還是無奈，但現在再叫他過來又覺著怪怪的，只好把手裏的吹風筒遞了過去，說：“我手有點酸了，你幫啊。”

韓以飛聞言眼睛彎了彎，點點頭，走到周雪俐身後，繼續她的工作。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雪俐總覺得韓以飛剛才的眼睛似乎亮了一點，就好像幫她做這件事是多榮耀的事一樣。

他的手溫度依舊不高，穿過周雪俐的頭發時偶爾會碰到她，搭著熱風倒是舒服，這大概是到現在為止周雪俐發現的第一個體溫低的好處。

等頭發吹幹，周雪俐便起身回房，把吹風筒放好後又看見房間的梳妝鏡。

鏡子跟桌子是一體的，要是打碎了估計得整張都換掉。

想到這個周雪俐心都開始滴血，從衣櫃裏翻了條毛巾出來蓋上後便走到門口探出頭去，小聲叫道：“韓以飛。”

“怎麽了？”

“要不你今晚來我房間……打地鋪？”周雪俐最後三個字說得有點虛，但一想到自己最近的支出，她還是繼續說道，“我房間裏也有鏡子，我有點怕……”

韓以飛本來就沒有拒絕的意思，聽她這麽說便點頭了，說：“我不用睡覺。”

周雪俐本來想讓他起碼像個人一點，但仔細想想要他忽然改了估計也不太可能，便點點頭，朝他招手。

韓以飛進屋的時候周雪俐正在拉窗簾，“刷啦”一聲直接把外頭的夜景蓋住了，“我窗簾遮光的你不用怕，要是覺得無聊的話桌上書架上的書你可以看。”她拉好窗簾後又走到書桌旁，開了小臺燈後拉開抽屜，拿出裏面的平板，“如果你想看電影的話也可以……”

周雪俐想著頓下來，思考著是不是應該教韓以飛怎麽用時，但他卻是直接接過平板重新放回抽屜裏，揉了揉她的頭，說：“我看書就好，你不用管我了。”

“噢。”周雪俐乖巧地應下來，便轉身爬到床上去了。

屋裏多了個人，她多少還是有點不習慣的，躺上床後註意力總要不自覺往韓以飛的方向飄過去，時不時要翻身看一下他在做什麽。

而韓以飛也像他自己說的一樣，真就拿了一本書坐在書桌前看，至於看的是什麽書，周雪俐就不清楚了，畢竟那個書架上的都是她去書店的時候順手買的，但是沒什麽時間看，就一直擱著，其中還有不少根本還沒拆封的。

而韓以飛也一直克制著自己的動靜，連翻書也幾乎沒什麽聲音，從周雪俐的角度看過去甚至看不見他翻書的動作，就好像那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座雕像。

但周雪俐也只是看了幾次，畢竟現在本來就是睡覺時間，韓以飛又那麽安靜，就別說她這幾天是真的累得夠嗆，基本眼睛閉上後多久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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